这是个很大胆的提议,但是警官思索了片刻同意了我们。从这一刻开始,我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出租车司机,我是出租车司机兼线人,我会抓到那个浑身紫色的混蛋,称为洛圣都的传说,被帮派分子满街追杀,每天活在我万分期待的担惊受怕之中。
然而“现实”和电影并不一样,事情并不会像你想象的那样顺利地发生。我们从来没见过那个家伙,甚至他嚣张的推文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之后我们被无聊打败,为了找乐子,我和另一个朋友开着剩下那个朋友那装满违禁物品的卡车到警局检举他。
噢,我们太错了。我们可不是唯二两个被无聊打败的人。
那个警官自称梅西,手上终于来了案子,他可不打算这么轻易就放了这两个行迹滑稽的家伙,于是运输违禁物品罪名加身,不管我们怎么辩护,硬是把我俩送了进去,顺便还根据我们提供的信息把另一个朋友也送来和我们斗地主了。
我们仨。
服刑期间,我们握手言和,既往不咎地再次成为了最好的三人组。处于过后又有了一丝丝在烈日下送货挣钱的动力,为的就是有一天,一定要让梅西那个黑警付出代价。
然而我们再也没见过梅西。听说他改行去踢球了。
就在我们热情即将熄灭时,我其中一个朋友给我打电话了。他很激动,也很神秘地说:“到医院来接我。”
我自然是一头雾水,我刚刚和他在游戏里打电话时感觉他都快睡着了。于是我驱车前往医院,他告诉我,他遇到“那个男人”了。
那个在警局门口烧车、涂鸦,从来没被警察抓到的家伙,推特名称The_Badman,那个家伙。
他说他帮The_Badman绕过了警察,The_Badman跟他说了很多,The_Badman已经是RP老玩家了,问我的朋友为什么第一次玩就来这么硬核的服务器,很多东西都没有开放,特别是犯罪方面的,甚至没有合成枪械这些操作......这就是为什么服务器的人越来越少,因为能玩的东西太少了。
我的朋友告诉The_Badman说,他这边还有两个人,等会叫过来一起见一面,The_Badman你先躲着,等警察走了我就来叫你。
于是我的朋友给我打了电话,他很激动地说:“我们要加入帮派了伙计,走,先去搞一身和The_Badman一样的紫色行头,到时候直接跟着大佬混!”
我说:“你疯了?你忘了我们是来抓他的了吗?!”
他说:“你仔细想想警察的所作所为,你觉得这事儿完了过后,街上知道了这一切过后,他们会有那个良心来保护我们吗?!”
我思考了一会儿,像是面对着《底特律:变人》或者是《巫师3》里那些异常艰难的选择一样。
我说:“你说得对,去他的LSPD。”
我一脚油门下去,那个载着我们希望的小小货车跌跌撞撞地奔向最近的服装店,我们花了半个小时给自己购置了像样的行头,我们准备好和LSPD宣战了,到时候,会血流成河。
然后我们发现The_Badman下线了。
“等下次他上线的时候,咱们把洛圣都烧成灰。”我们笑着起誓。
但The_Badman再也没上过线。
这无疑给我们这个小团体造成了巨大的打击,我变成了每天最早上线催促他们的人,直到有一天,其中一个朋友告诉我,说他有点玩不下去了,而另外一个朋友也只是沉默了。
我当然理解。每个人辛苦工作一天后回到家里需要的是放松,而不是在另一个世界继续打工。在一个没有玩家的RP服务器里,你会在一瞬间失去所有的身份。不管你是警察的线人还是一个出租车司机。我们每天都在和自己演习,RP服务器提供的正是和别人搭戏的机会,就像舞台上的话剧演员没有了观众,作家失去了读者,DM离开了PL。
说到底,RP服只是为了缓解一种孤独罢了。
我的两个朋友也离开了洛圣都,把他们的资金非常不RP地转账给了我。我买了一辆中意很久的车,绕着洛圣都狠狠跑了几圈,巧了,从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打开服务器列表,在线玩家显示的都是一个圆圆的圈。
但是我总是不愿意就这么相信这个充满魔力的城市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得承认,我希望我从来没见过开服当晚的那个盛况,我甚至希望我进服务器的时候就是冷冷清清的。
因为见识过那天晚上让我看到了这个服务器的潜力,我还在希望总有一天会有一大群操着不同方言的中国人聚在一起冒充洛圣都人,然后远处一辆车疾速驶过,后面是追逐的警车。

直到那一天,我轻车熟路的登录进了游戏,正好复活在车店,而在我面前站着一个穿着飞车党夹克的家伙。我还没反应过来这是NPC还是玩家,他开口说道:
“哦,嗨,伙计。你知道摩托在哪里买吗?”
我懵了很久才回答道:“哦,伙计,这儿可不卖摩托。我知道个地儿,要我载你过去吗?”
我们在车上寒暄了很多,他告诉我他还有其他朋友正在办签证,他们准备成立一个摩托帮,我像个老鸟一样把合法的、非法的各种赚钱手段都告诉了他,并且感叹说:“如果我当时刚来洛圣都的时候有人这样带带我就好了。”
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我看着他和他的朋友开始像我们当时一样疲于挣钱,而我撒谎说我有点别的事儿,开车跑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因为我已经懒得挣钱了。我会给他打个电话问问货送得怎么样,他说他一直还在工作。
我就开着车,在乡下去转转,是啊,现在又有新人进来了,但是那种孤独感却丝毫没有好转。我从这头跑到那头,又跑回来,给车加油,完全不RP的撞死了几个倒霉的NPC......
然后我在公共电话停下,我觉得我得做点什么,不能让他们步了我们的后尘。我用公共电话拨通了他的手机,用我经常在练习的假声告诉他:
“不要相信那个墨西哥佬(我的角色),他是警察的眼线。”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是谁?”
我说:“我只是个好心人罢了,记住我说的话。”
然后我挂掉了电话。
我开始思考他会是什么反应,他会告诉他的朋友吗?他会给我的角色打电话问这是怎么回事儿吗?还是说下次遇到我的角色的时候他的反应会有什么不同?我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他,但这是不是太明显了?
我想了很久,然后打开了服务器列表,看到当前在线玩家只有我一个人。
4
之后我又找到了另外一个GTARP服务器。服务器里当时有着20多人——这是我在早些时候那个服务器从未见过的人数。
进群过后我很自觉地、甚至有点期待的问:“请问服务器需要白名单吗?”
管理也很热情的回答我说,不需要,直接进就行。
我进入了游戏,创建好了角色,不像之前给自己准备了一大堆口头禅和完整的背景故事,在这个服务器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土生土长的洛圣都人。
新人进入服务器得到了10000元的新手礼包,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我复活在了车店旁边,出于好奇我进去看了看,正巧遇见另一个玩家跑了进来。
我说:“哟,哥们儿,买车呢?”
他说:“对。”
然后我俩就陷入了沉默。
我兜兜转转把车看了个遍,发现自己出了电动摩托之外其实只能买得起一辆低端轿车。我忍了一手,转身离开了车店,拨通了出租车师傅的电话,告诉他我想去市政大厅找个工作。
出租车师傅来了,骑着一架拉风的摩托车。
我说:“我以为我叫的是出租车。”
他说:“摩托快一点。”
我坐上后座,双手紧紧抓住坐垫的两侧,害怕自己摔下去。
也就是1分钟左右,摩托车停在了市政大厅门口,远处传来了自动武器开火的声音。
师傅的声音从厚重的摩托车头盔后面传来:“1000元。”
我说:“什么?”
师傅说:“1000元,都是这个价。”
我问:“......是要现金还是转账?我刚来这边,新买的手机也不太习——”
他说:“你对着我按F1,然后市民选项,点给钱,就可以了。”
我愣了一下,回答道:“......噢,谢谢。”
拿到车费后,师傅一言不发地骑上摩托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处。
远处的自动武器声不知什么时候平息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警笛绵延的幽响。
我蓦然转头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市政大厅,连夜买了机票离开了这座城市。
那段时间就像是一场迷梦,我在那个快速过期的游乐园里度过了很难以形容的一段时光。
我被背叛过,被逮捕过,救过人,骗过人......而这一切就只是发生在这么一个小小的沙盒里。我很难停止去思考:如果服务器对枪支的管控不那么严格、如果服务器的审核再放宽一点、如果服务器的死亡惩罚不那么严重,玩家会不会多一点?
然后我后退一步,发现我自己的问题都是指向“服务器”这个平台的,从出发点我就错了。
服务器现在依然开放着,但是我也不想再进到那个无奈的世界里了。
那到底什么才是一个舞台的定义呢?是空空荡荡但是装饰华美的剧院,还是一片荒芜但挤满了演员的泥巴地?
我发现我很难得到满足,就像开头说的:
“如果这是假的,我希望可以真实一点;如果这是真的,我希望可以虚拟一点。”
这种矛盾却又出奇统一的观点,也许正是游戏带给我最迷茫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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